contentstart-  太阳落山之际,苏家小院外又传来马蹄声。
  马车还没停下,苏安苏文苏武仨小崽子就叽里哇啦吼开了,“阿爷,阿奶!爹!娘!我们回来啦!还给你们带了很好吃很好吃的酱烧排骨!羊腿!还有萝卜丸子!”
  “可多可多好东西啦!姑姑今晚都不用做菜了!”
  毒不侵抱着甜宝下车,脸色臭臭,“白奎那个狗东西从哪弄的鲁班锁,撬半天撬不开!特地防着老子呢,啐!”
  大呼小叫骂骂咧咧间,小院门打开。
  咿呀一声。
  开门的人跟外面的人面面相对。
  甜宝窝在毒爷爷怀里,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两颗眼珠子又开始对焦,小脑袋都要歪到胸口了。
  “你,怎么在我家?”
  毒不侵跟仨娃子也傻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魏离抿抿小嘴,脸上淤青经一下午时间,晕散得更开,整张小脸五颜六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退开了些许,让出门口位置。
  苏老妇这时从灶房探出头来,“回家就嚷嚷,杵在外面做啥?赶紧进来。这是魏离,以后就住在咱家啦。”.23sk.net
  门外五个,“……”
  甜宝瓷白小脸绿了。
  出去玩一趟回来,居然被偷家了。
  但是娃儿乖,娃儿现在不说话。
  刘月兰声音此时也从灶房里传出,带着笑意,“你们记不记得以前咱家经边界驿站时,有管事要打咱,那位——”
  娃子们盯着魏离,“记——得——”
  不止记得,还先已经见过了。
  这个时辰,村里处处炊烟,吃晚饭还要再等会。
  毒不侵到家就把娃子们甩开溜了,晕车,找个没人的地方吐一吐。
  妇人们在灶房忙活,汉子们不见影子不知道去了哪。
  院子里就剩下五个娃子继续面面相觑。
  苏安苏文苏武仨,对家里多了个人反应不大,虽然午时在城里打过照面,也经由提醒知道当中藏着不少道道,但是孩子就是孩子,新奇更占上风。
  甜宝反应也不大。
  人已经来了,阿奶已经说了这人要在家里住了,那就住吧。
  只是她个人,不太喜欢弱叽叽的东西。
  “你真要在我家住?”她蹲在那里小手捧腮,问。
  小男孩垂着眸,好一会才嗯了声。
  “哦。”
  “……”
  苏武也有疑问,“我们要侍候你吗?”
  “不用,我会干活。”
  苏安,“你会干什么?”
  “……可以学。”
  苏文,“我们平时玩捉蛇,你敢捉吗?”
  “敢。”
  甜宝叹着气走了。
  会捉蛇有啥用,不会打架啊。
  灶房里妇人们一边干活一边时不时往外溜一眼,时而挽唇笑一笑。
  “都是年纪相当的小娃子,不大一会就玩到一块去了。”苏老妇道,“挺好,有几个皮猴子带着,阿离很快会适应的。”
  说完她又悄悄叹了声,“可惜,夫人没能……”
  没能活下来。
  旁边三个年轻妇人何尝不唏嘘。
  他们在流放路上得到的最大的善意,是那位夫人给予的。
  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再得到消息确却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人没了。
  “阿奶。”甜宝进了灶房,窝到老妇身边,仰着小脸,“阿奶,我们是在报恩吗?”
  苏老妇捏捏她脸蛋,“是哩。”
  “还他玉葫芦,送他回家,就能报完了。”
  习惯了乖孙女说话方式,苏老妇轻易就能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老妇往灶里添了一根柴,轻声道,“乖宝,报恩不能这样算的。”
  甜宝歪着脑袋,“怎么算?夫人不帮,甜宝也能保护家。”
  “夫人那时帮我们,并不知甜宝有这等本事,她此举是心善,也是在结善缘。”
  老妇人低头看着孙女,用她听得明白的话告诉她,“就如阿爷阿奶、我们家肯帮助别人,有时候不是为了能得到对方什么报答,仅仅是希望我们的孩子们,日后遇到难处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好心人能帮一帮他们。
  那位夫人也是这样的,相比她自己得到什么报答,我想她更希望他人善待她的孩儿。说一千道一万,皆是为人母对孩子的爱罢了。”
  刘月兰也开了口,“种善因得善果。那孩子确实可怜,有了前因,咱做不到对那孩子的处境视而不见。至于可能会给家里招来麻烦,你阿爷跟你爹、二叔他们已经去找霍先生跟断刀大人商量了,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应对防范之策。”
  甜宝不多问了。
  娘说的麻烦大概就是有人会找上门来。
  有架打。
  可以。
  不麻烦。
  出了灶房,再看站在院子里满脸青紫的小男孩,甜宝觉得挺顺眼的。
  就像在家里摆了好大好大一块糖。
  蜜蜂才会来。
  她在家里揍揍人,恩就报完了。
  另边厢霍家院儿里。
  几个汉子在院中围桌而坐,桌上几个瓷碗,一大壶粗茶。
  夕阳晚照,天边往下撒下一层紫金,将院子映照出暖色。
  唯一于此景中显得有些不太和谐的,就是被临时抓来的毒不侵。
  老头气疯了,坐在那里骂骂咧咧,想起来就用力掐断刀一把,“有我什么事儿?你们自个商量就完了非要逮着我来?老头吃饱了,不想喝茶!”
  他还晕着呢!
  胸口闷得慌,被这么一逮把他那股呕意打断,不上不下的比晕车时还要难受。
  不做人的狗东西!
  他想弄死断刀!
  这是百晓风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吧?
  断刀淡淡横他一眼,“年前你半夜出去了一趟,去的开石村?”
  “……”老头闭嘴了,扭开头,“不记得了,都多久的事儿了。”
  霍子珩没理斗嘴的两人,对苏老汉道,“魏国公是大越两朝元老,在京官中以清廉正直著称,名声颇负,我对他的事迹曾有耳闻。而今满门几乎灭绝,必然是上头有人早就布局要除掉他们家。能弄垮国公,敢将事情做到如此绝……是龙椅上那位,卸磨杀驴了。”
  “龙、椅?!”苏老汉过来找几位能人相商,没想到会听到这个词,吓得险些摔下凳子。
  苏大苏二也双目圆凸,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声音。
  老天爷。
  他们报个恩,还惹上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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