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薄暮斜阳,水阔流深。
慧通河岸边,此刻挤满了密密麻麻围观的村民。
“快看,那仙师开坛作法了,只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不会吧,你连徐仙师都不知道,这可是咱安乐县大名鼎鼎的活神仙,许多大人物都请他开过法会,听说可厉害了!”
“那还用说,他要没点本事,这两位大人能把人请过来?估摸着今天过后,村里应该就太平了……”
这些议论的声音落在韩淳耳中,斜眼瞥向楚嬴,嘴角不禁浮出一抹得色。
他又不是傻子,之所以敢答应楚嬴的要求,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盘算。
这个徐老道,可是安乐县衙上下一致推荐的高人,人人都说灵验,这才被他认可,请来主持这场祭祀。
原本,他对徐老道的本事,多少还有一点怀疑。
没想到,此刻竟从这些乡野村夫口中,也听到了老道的大名。
这说明,他确实没有挑错人,对于消除河神之祸更有信心了。
当然,这些都是最理想的结果。
退万一步说,就算徐老道名不副实,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也有办法应付楚嬴。
你楚嬴不是说,我们这样做不起作用吗?
行,你把河神叫出来对质啊。
若是河神亲口说,不接受这场祭祀,那我们当场就承认失败。
如果不能,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失败了?
凡事要讲证据!
光是这一条要求,别说楚嬴,换谁来了都没用。
别看韩淳为人迷信,但信的更多是命理风水,功德气运。
对于河神这些从未见过的妖魔鬼怪,平心而论,他其实也怀疑其存在的真实性。
甚至,他和楚嬴一样认为,下湾村那些莫名其妙失踪的村民,更有可能是人为的因素。
既然是人为,就不存在什么河神。
而没有河神,自然也就没法定义,这场祭祀是成功还是失败。
换句话说,只要这场祭祀办了,不管有用没用,他韩淳天生就立于不败之地。
“嘿嘿,我韩淳捞银子,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就凭你,也想阻止我,小子,你还太嫩了。”
韩淳轻蔑的目光在楚嬴脸上驻留一阵,随后移到正前方的一处空地上。
空地紧临河岸,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供桌,用黄巾覆盖。
供桌之上,烛火煌煌,青烟袅袅,猪牛羊三牲依次摆好,看来倒像是那么回事。
在供桌后面,一身水火道袍的徐老道,左手持镜,又手持剑,一边跳大神,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真武降世,借法神通,山川河流,皆听号令,慧通河神,凡过去种种,皆可既往不咎。”
”今以三牲祭祀,金铢供奉,从今往后,不可妄动作祟,伤及无辜,不然,休怪吾掌中金光,九天真火……”
越念到后面,发音越发含糊不清,便是周杰伦来了也要甘拜下风。
又过了一会,老道‘咒语’终于念完了,端起桌上刚兑的符水,尽数倒进嘴里。
只见他口含符水,对准香火猛地一喷。
呼啦一声,就跟火上浇油一般,供桌上空瞬间升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好!”
“好大一团真火,不愧是仙师,果然法力高强!”
村民们掌声雷动,情不自禁为这精彩的一幕大声叫好。
你妹,这也能叫好?
你确定这是在做法事,而不是进行的杂技表演?
这一刻,对于徐老道这个活神仙,楚嬴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太糊弄了!
当初观海和尚在京城行骗,也没你这么敷衍的。
往符水里掺酒,用以制造九天真火,拿铜镜反光,号称掌心金光,得亏大聪明你想得出来。
可惜,徐老道这种小伎俩,骗一骗无知百姓还可以。
对于楚嬴这种,前世数理化极其优异的理工狗来说。
只需开动一下那双24K纯钛合金狗眼,便能顷刻洞悉对方的一切秘密。
他撇嘴一笑,没有当场揭穿,而是想看看,对方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样?
不过,他失望了。
接下来,徐老道并没有展示其它‘玄妙道法’。
而是趁兴又喷了几口火,将现场气氛炒得热火朝天。
然后,他让两个童子,一人拿着一个小竹匾,进入人群讨了满满两竹匾铜钱。
最后,两人又在他的指挥下,将竹匾里的钱全部洒进大河,祭祀正式结束。
满头白发的老神仙,放下桃木剑和铜镜,擦了擦鬓角,旋即声音略微虚弱地宣布:
“好了,诸位,经过贫道刚才做法和河神沟通,他已经接受了我们的祭祀,也答应不再为祸。”
他顿了顿,忽然振作精神,将声音抬高:“所以,大家从今以后都安全了!”
“好!太好了,终于安全了!”
“我就说,老神仙出马,一个顶俩。”
“何止顶俩,简直顶十个百个,这下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河滩边上,上百名村民齐声欢呼,简直比过节还要热闹。
这时,人群中忽然冲出一群村民,脸上挂着泪痕和愁容,小心翼翼问道:
“徐仙师,河神既然答应了,那我们家人孩子,是不是也可以还回来?”
“这个……”
徐老道哪有这个本事,面色僵硬了一瞬,无奈长叹道:“过往种种,皆是命数,请恕贫道无能为力。”
“求求你了,徐仙师,你老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需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尽力去办……!”
众人不死心,拽着老道苦苦哀求,宛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是贫道不帮忙,此乃天数,天数不可违,懂了吗?”
徐老道皱着眉胡诌了一句,强行撇开他们的手,和道童一起去韩淳跟前复命。
“呜哇!我的儿,你的命好苦啊!”
“夫君,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撇下我们母子独自去了,呜呜……”
眼看老道不愿出手,这些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女人瘫坐在地嚎啕痛哭,男人则抓着脑袋仰天悲叹。
天色渐渐暗下来,冰凉的河风将他们的哭声传遍四野,活脱脱一幕人间惨剧。
只是,人类的悲伤并不相通。
对于其他村民来说,此刻无疑是最值得庆祝的时刻,纷纷击掌相庆。
没人有空理会这些可怜人,唯有一个人默默走到他们跟前,忽然安慰道:
“别太难过,没准,你们的家人还有救呢?”
-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