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各守本分,这样最好。
楚鄞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手掌心里沁凉的温度还残留着,让他的心总是难以真正平静下来。
他握手成拳,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景汐的脸上,她已经收回了警告的目光,侧过脸去,两只手交缠在一起,下意识的摩挲着,或许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尴尬着。
他知道她的难堪,这件事是他的问题,于是便主动找了话题,将这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带过,“听说你明天要去星宇试镜?”
“啊……哦对,要去试镜。”景汐回过神来,将注意力拉来回来。
“那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明天,需要我陪你去么?”楚鄞问道。
“你去?”景汐想到明天可能的场面,不由头痛扶额:“明天那是他们专门针对我设的鸿门宴,就是想让我这个十八线知难而退,我若是拉着你去,岂不是更坐实了我一无是处只会拉你当挡箭牌?我接陈修行的戏本来就是为了洗白的,不是越抹越黑的……好吧,好像已经越来越黑了。”
“明天,我一定要用实力堵住他们的嘴!你一去,无论我发挥的多好,都会变成导演看在你的面子上选的我,我绝不会给他们这样的开口机会!所以,你不能去。”
景汐早把这些人的小把戏看得透透的,自然不会自掘坟墓。
“可是,你有把握么?剧本看过了?”楚鄞没有看过景汐正经演戏的样子,有些不确定。
景汐蓦然一惊,“糟了!我剧本还没看完!”
“需要我陪你对戏吗?”楚鄞问。
“你不是很忙吗?”景汐诧异。
“工作是忙不完的。所以,你需要吗?”楚鄞的声音淡淡的,十分轻松随意的样子。
“当然,你是影帝,有你指导当然更好。”景汐也不客气,深知被楚鄞这种戏咖一对一的指导有多么难得。
于是,景汐就把剧本文档也发了一份给楚鄞,两人便各自坐在沙发一角,快速扫文。
两人都看得很快,几十万字的剧本,大约半个多小时就看完了。
楚鄞看完后,不吝赞美:“剧本改的不错,很适合你,陈修行在这方面果然是天赋异禀。”
“你觉得我能演好封烟?”景汐问道。
楚鄞反问:“你不就是封烟?还需要演吗?”
景汐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赞叹道:“这个陈导,果然有一手。只是封烟是封烟,景汐还是景汐,封烟命苦,我却是幸运的。”
“本质是一样的,如尼采所言,凡是杀不死你的必让你更强大,命运的苦难不能摧毁你,人心的腐朽黑暗不能改变你,始终坚守本心悲悯世人,这才是你。”楚鄞的神情十分认真,在他心里,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封烟正是现实中景汐的缩影,只是她的战场更惨烈,她的舞台也更惊心。
“你真的认为我是这样的人?”景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赞,有些不敢置信。
她原以为陈修行的厉害在于一眼看透了她所经历的磨难与艰辛,却未曾想过,陈修行是通过她的本质为她填写了一段足以磨砺她的过去。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些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苦,还能坚守本心,封烟才是封烟,景汐也才是景汐。
楚鄞深深的凝视着景汐的眼睛:“当然,陈修行不会看错,我当然也不会。”
“我觉得……”
“嗯?”
“你和陈导都相当有眼光。”
楚鄞:“……”
楚鄞“对戏。”
他早该知道,景汐就不能夸,一夸就上天!
不过经过这样一段小插曲,方才的尴尬与难堪也都消散殆尽,他甚至有点庆幸于景汐的豁达与率直。
景汐得意的勾起唇角,大手一挥,“对哪段?”
“封烟与贺楼子期初遇时吧。”
楚鄞随意点了一段,景汐也不废话,两人很快进入角色。
一进入状态,楚鄞就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站姿与神态,只是一些细微的改变,一种自然而然的古韵便从他的身段眉眼间流露出来,他虽然穿着衬衫西裤,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可是千年前的士子风流已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尤其是他那清澈洞明又意气风发的眼神,宛然一位胸怀苍生,一心想要一展宏图为天下谋的年轻士子。
这一刻,景汐是震撼的,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楚鄞不是在伪装,他是从骨子里吃透了这个角色,想他所想,感他所感,真正让自己成为了那个旭国的年轻士子贺楼子期。
楚鄞能在演艺圈一路过关斩将,走到如今的地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是真正的天赋型选手,一秒入戏的戏痴。
景汐只是愣了一瞬,便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封烟女扮男装,带着一路残兵逃往旭国边境,恰好遭遇了一批难民,为了不暴露身份,封烟与手下几十名残兵伪装成了进城避难的难民,然而守城的将士将城门紧闭,不许一人踏进城池。
众难民绝望时,却恰逢周游列国回国的士子贺楼子期。
他心怀天下,怎能眼睁睁看着这群可怜百姓在城外等死,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意图说服守城的将士。
只是将士始终只允许他的车驾入城,贺楼子期无法,只得先与难民一同留在城外,将自己的一车粮食分给来难民。
封烟感佩这位士子的纯良品性,主动从难民中走出,对他行了一礼。
封烟出身封国王室,礼数自然是无可挑剔,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礼,贺楼子期就发现了她的身份非同一般,虽不知她为何沦落至此,却无心戳人痛处,只是作揖还礼。
“先生有礼,在下贺楼子期。”楚鄞标标准准的行了一个士子礼,眉目温润,风度翩翩。
景汐颔首,不卑不亢,一双眼睛却是坚毅有神:“贺楼公子有礼,在下颜九。”
此时的封烟已经历经磨难,一身伤痛都被隐藏在内心深处,她稳重坚毅,果敢而洒脱,所以即便有着一张过分秀美的容颜,也无碍于她自身的气魄。
“公子可是有意要救这数百难民?若是如此,在下愿意与公子同去州府,与知州大人请命。”景汐再一礼。
楚鄞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欣慰,以为知音,他微微颔首温声道:“如此甚好。”
景汐与楚鄞浅浅对了这一场戏,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惊异与赞许。
“楚影帝不愧是楚影帝,我几乎以为你是贺楼子期本人在世了。”景汐由衷赞叹道。
楚鄞浅浅一笑,竟依稀还是贺楼子期的模样,“你也不错。”
“我没看过你之前的作品,还担心你能否入戏,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楚鄞这才收回了士子气,又恢复了他高冷霸总的范儿,眉目间的温润意气,已经再次变成了他一贯的幽深莫测。
“那是。”景汐得意,她十几年的卧底生涯是白做的么?当然是演什么像什么。
“只是,既然是古装剧本,古人的仪态还是要用心揣摩,尤其是你所饰演的是一国公主,对仪态的要求只会更高。还有,封烟曾经贵为一国公主,她是骄傲且习惯万人之上的,即便国破家亡,骨子里的尊贵和骄傲也从未被折断,否则,她不可能凭着这口气最终登临天下。”楚鄞略作提点。
景汐从未有过如此的尊贵,所以她的骄矜傲慢都是浮于表面的,这点楚鄞一直看在眼里,但是景汐拥有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骄傲,所以她的骄矜傲慢不至于浮夸,勉强唬人。
但是如果要饰演封烟,她还需要加强这方面的揣摩。
景汐细细琢磨着楚鄞的话,若有所思起来,她突然问道:“你之前有演过类似贺楼子期这样的角色吗?”
“没有。”楚鄞摇头。
“那你怎么能这么快揣摩透他,并且分寸把握的如此精准?”景汐不解,也不相信这就是纯粹的天赋异禀,于是追问道。
楚鄞略一思忖,说道:“画虎画皮难画骨,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画虎画皮难画骨……景汐细细咀嚼着着七个字,突然恍然大悟,所以楚鄞不是在模仿某一个古代士子,而是从他的思想他的性格他的出身环境出发,来塑造一个全新的人物,所以他就是贺楼子期,贺楼子期就是他。
景汐隐隐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有些兴奋起来,开始抓着楚鄞不停地对戏,两人如此你来我往的对了几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昏,张助理敲门进来提醒二人该吃晚餐了,两人才从剧本里解脱出来。
“哈!好像被嘲笑了。”景汐待张助理关门离开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楚鄞面前如此放松的笑,解开了那道一直纠结的枷锁,真正的洒脱豁达。
“笑什么?”楚鄞静静看着她,唇角微翘。
“大概是看我们在这里无实物表演,像两个傻瓜,你的霸道总裁形象大概要不保了。”景汐笑完,喝了一口水润嗓,随即催促道:“走吧,今天占了你这么多时间,作为回报我请你吃晚餐。”
“吃什么?”
“好吃的。”景汐狡黠的眨了下眼睛,卖了个关子。
“好。”
楚鄞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渐渐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content_num-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