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景汐的意思很明白,私情归私情,她相信楚鄞不会出卖她,但公事归公事,她没有权利赌上顾氏所有人的未来去信任楚鄞这个仇敌之子。
她对人对事,一向拎的清楚,绝不会公私不分,这也是楚鄞最欣赏她的一点。
虽然心里有些堵塞,但是楚鄞没再多问,选择尊重和理解,也不愿让景汐为难。
“我明白,我不会插手,也不会再派人去查探顾家人的行踪。”楚鄞做出保证。
景汐宽慰的笑道:“那是最好的不过的,毕竟你的人都在楚天行的耳目之下,很难说可以真的摆脱得了他派去的尾巴。”
话说到这里,两人虽然都能理解对方的处境和立场,但是毕竟已经有了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两人中间,想要无视它像从前那样相处是不可能的。
一段略显尴尬的沉默后,景汐主动打破了沉默。
“饿不饿,点餐吧?”
楚鄞点头:“好。”
景汐了解楚鄞,远比楚鄞以为的更了解,她知道他现在心里很乱,压力很大,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反常,以至于让景汐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楚鄞给人的印象一向是冷静到冷酷的,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好似从来都只会从理性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但是景汐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从某些时候他的表现来看,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感性且极端的,冷漠只是他最外层的保护色,是他抵御外界伤害的壳。
可是如果利剑刺穿他的铠甲,就能直接伤害到他最柔软的内心,比如来此至亲的背叛,足以让他失去理智,进而疯狂。
当年他只是有所怀疑,就选择逃离,直接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外流浪。如果确定了真相,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景汐猜不到,但她知道,那一定不会是她想看到的。
点完餐后,景汐提议:
“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楚鄞诧异的看景汐一眼,笑道:“一杯倒的人,居然大言不惭要陪我喝酒?”
景汐:“……”
“不想喝就算了,怎么还打击人呢?”
景汐着实被打击到了,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家伙明明还有闲心找她乐子。
然而楚鄞此时,的确需要有人陪他一醉。
“至少,让我先醉吧。”楚鄞开玩笑的说着。
于是景汐替他叫了最烈的酒,菜没吃多少,酒却一杯一杯的下肚。
醉意入眼,楚鄞终于再也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桌面,掩去了自己的醉态。
“景汐。”
“我在。”景汐坐到楚鄞身边,轻轻拍了拍楚鄞的脊背,安抚他的情绪。
“景汐,我们不要契约了好不好?”楚鄞抓住景汐的手,将脸从臂弯中抬起,醉眼朦胧的双眼努力寻找焦距,想要看清面前人的脸。
他生的好看,越是脆弱狼狈的时候,越是让人疼惜爱怜,景汐也不例外。
所以在他得寸进尺伸手抱住景汐,将脸埋在她肩窝里的时候,景汐也没有丝毫的抗拒,反而环住了他的背,将他紧紧抱住,以此给予他最大的安慰。
“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演戏,不是契约……景汐,我想和你结婚,要去教堂宣誓的那种。”
楚鄞真的醉了,否则哪怕还有一丝理智在身上,他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景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这句话记了下来,她默默想着,总有一天,她要在楚鄞清醒的时候,再说一遍。
“景汐,我知道你喜欢我,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我……”
怎么告白的好好的,又自恋起来了呢?
景汐伸手掐了一下楚鄞腰上的软肉,警告道:“好好说话,是谁喜欢谁?”
楚鄞吃痛闷哼一声,不满的在景汐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嘶……怎么还咬人呢?”
“景汐,我喜欢你。”
“很喜欢。”
喜欢?景汐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虽然是醉话,但还是极大程度的取悦了她,她在楚鄞耳边哄道:“很喜欢是有多喜欢?”
“就是,很喜欢。”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
“从……”
楚鄞的声音越来越低,景汐不得不凑近他的嘴巴去听。
“什么?”景汐追问,然而楚鄞似乎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已经无力回答她的问题。
她将楚鄞从她的肩膀上扶起来,盯着他熟睡的面容,还是那张白玉雕琢的脸,完美无瑕,俊美不凡,只是泛红的眼尾和鼻尖显得脆弱而可怜。
她有些怜惜的拂去他眼角的水痕,“只有脑子不清楚的时候才敢说心里的话吗?这么多年,连在别人面前喝醉一次都不敢吧?”
楚鄞不能回答她,只是安静的睡着。
景汐甚至在想,楚鄞没日没夜的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打败自己的父亲吗?还是,仅仅是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害怕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忍不住去想那些让他窒息的真相?
背负着这样沉重的枷锁,谁又能去面对那无尽的深夜呢?
景汐将楚鄞送回家后,吩咐凌兆好好照顾,自己驱车离开了。
她在深夜空旷的帝都公路上飙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将心头繁杂思绪甩去。
她想,或许是时候去找克劳斯先生,面对面的聊一次了。
会面的地点,是一个非常私人的会所,接待的都是如景汐这样不方便露面的上层名流,环境很好,也足够隐蔽,安保措施同样优秀。
景汐驱车到门口时,智能识别车牌号的大门早已经提前打开。
景汐只是四下略一打量,便驱车顺着路标指示一路开进了最里面。
在一栋小三层的别墅前停下。
景汐下车便有车童过来取钥匙,替景汐去停车,接着又有引路的门童带着景汐一路穿过别墅前的花园进入别墅,全程没有一个字的交流。
到门口时,克劳斯已经站在门边恭候已久。
这是景汐第一次面对面的看到克劳斯,不免有些新奇。
他年岁已高,看样子至少也有六十多岁了,一头银白色的须发,将他原本深刻的面容衬得更加凛冽几分,严肃而庄重。
让景汐意外的是,克劳斯十分高大,身形魁梧而强健,看起来就十分的精明强干,完全不像视频里看到的那样苍老慈蔼。
直到景汐走近,他肃穆的脸上才露出温和的笑意,微微鞠躬行礼。
“景汐小姐,您到了。”
景汐点了点头表示不用那么客气,“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大礼。”
克劳斯却不认同,坚持道:“小姐,这是规矩。”
景汐不置可否,她一向桀骜自由,并不认可这些繁文缛节。
她四下打量几眼,便被克劳斯领着往里走去。
“这边请。”
景汐跟着他在别墅里左拐右拐,下了两层电梯,才到了一处光线略显昏暗的会客室。
克劳斯拍了拍手,室内的灯这才又亮起几盏,“小姐,请上座。”
景汐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了主位坐下。
她虽然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规矩,但是同样愿意尊重顾家沿袭百年来的传统。
“克劳斯先生,我已经知道策划刺杀我,且意图侵吞顾家产业的幕后黑手是谁了。我想,克劳斯先生应该有话想和我说。”
她坐定后,便直接开门见山。
从她在周家看到陈铎的时候开始,她就在怀疑,这所有的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克劳斯这样精明厉害的人,真的需要她一个一无所知的愣头青去查明真相,为顾家讨回公道吗?作为在帝都生活了几十年,见惯商场风云的老狐狸,难道他没有能力在顾临安出事后,查到任何的线索吗?
克劳斯没有坐,他双手规矩的交叠在身前,恭敬的站在景汐的面前,直到景汐出言询问,他才露出赞赏的笑容,“小姐不愧是先生的直系血脉,您果然不负众望,寻找到了真相。”
“这也是考验之一吗?”景汐惬意的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她其实有些生气,这半年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这个克劳斯或者说,是这群所谓的顾氏家族的高层制定的一场游戏,游戏的目的就是测试她这个所谓的继承人是否合格。
他们一路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将她视作观察皿里的小白鼠一样,看她在重重障碍里如何挣扎求生。
直到看到楚天行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其实答案并没有那么复杂,周启衡的选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其实,楚天行从一开始,就是克劳斯这些人最怀疑的对象。
他野心勃勃,手段冷酷,不择手段,这些年,败倒在他手下的商界巨子不知凡几。
他们根本不用细想,只要略一分析顾临安出事后,帝都最大的受益者将会是谁,答案自然浮出水面。
只有产业遍布各个领域的帝都首富,楚氏,才能一口吃下这繁杂而庞大的顾家产业。
景汐曾经为了了解楚鄞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想知道为什么楚鄞会这么警惕他,而专门去调查过他。
调查的过程中,她就发现,从十年前开始,楚氏的产业就逐渐从原本的珠宝和传统制造业慢慢扩散到各行各业,就像流水一样渐渐渗透整个帝都,甚至开始往整个大陆蔓延。
在那个时候,这样漫无目的的扩张显得过于激进而盲目,和楚天行缜密而无懈可击的风格大相径庭。
可是,如果在那个时候,他就预感到了今天呢?如果顾家在全族意外死亡后,没有留下她这个隐患呢?
那么,趁机吞并群龙无首的顾氏产业,岂不是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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