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很显然,即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稳如宋远辙,也有些诧异起来。
右前方年轻人轻描淡写挥金如土的做派让他觉得棘手,他看的出来,即便他再加价,对方也会毫不犹豫的继续添加杠杆。
这个年轻人,才是真正的志在必得,而且随心所欲。
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实力?其他地方来的?G市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
心里虽然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但是宋远辙已经不是一个莽撞的毛头小子,在私欲和正事之间,一向拎得清轻重,既然已经分析出对方的深不可测,自然没必要为了无谓的好胜心去得罪一个尚且摸不透底细的潜在强敌。
他看了一眼右前方的位置,对方甚至懒得动一动歪斜的身体,好自负的人……
宋远辙收回了目光,决定放弃竞拍,虽然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幅画而来,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超出了预期,就不便继续坚持了。
“三亿一千两百万!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定格今夜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会场间顿时响起杂乱的掌声,或许夹杂着不甘?嫉妒?惊叹?谁又知道呢?总之,这一夜的精彩必然会成为近期这些人茶余饭后炫耀的谈资。
散场时,宋远辙原本打算会一会那位天价拍下画作的神秘年轻人,却被身边的女孩拦下。
“大叔,就这样放弃了吗?好可惜。”景汐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莹莹泛着光,纯真的表象下,是一丝揶揄与狡黠。
真是个小坏蛋。
明知道他失利了,还要上来刺激一下他,宋远辙无奈心中苦笑,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景汐这粗劣的激将言语影响。
“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遇到了不可预测的强敌,暂避锋芒才是明智之选。”
景汐没想到宋远辙的反应会如此平淡,怎么看也不像是王慎所说的对这些大师名画有着病态收集欲望的样子,装的吗?
也是,从他愿意暴露自己出现在这艘游轮上开始,其实就已经证明了他对这幅画的狂热。
只是这放弃的也太利索了吧?
就在景汐有些摸不着头脑,担心宋远辙真的就这么轻易放弃的时候,呼听耳边宋远辙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封小姐还不准备回去休息吗?”
嗯?催她回去?他想单独行动?
景汐敏锐的察觉到宋远辙的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了之前楚鄞坐着的位置,此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看来,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打算先甩开她,再去找楚鄞。
没放弃就好!
景汐见楚鄞已经随着人流离开,也不再纠缠,顺势打了个哈欠,说道:“是啊,天都快亮了,呜呜好困,那我就先回去喽。”
“好,再会。”宋远辙微笑致意。
“再会。晚安大叔。”景汐微笑,打完招呼便也随着人流离去。
看着景汐的背影夹在人群中渐行渐远,宋远辙的眉头这才缓缓皱起,他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空了的位置,决定去打探一下对方的身份,好做应对。
虽然他放弃了竞拍,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此放弃了《快雪时晴图》,至少,也要拿到眼前仔细观摩一番才算不虚此行。
待人群全部离开后,他才找到主办方打听拍下这幅画的人是谁,住在哪个包间。
拍卖方要将拍品送去得主手上,自然是有所有参与竞拍者的信息。
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他便先行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没有在深夜贸然前去,担心这样仓促莽撞会引起对方的不快,毕竟此时是他有求于人,他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心中盘算既定,宋远辙也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回到包间,刚将门反锁,景汐就大口喘了口气。
即便是景汐,在宋远辙这样的人物面前玩弄心机,也是一件十分考验定力和胆色的事情。
“怎么?好像很辛苦?”楚鄞提前回到了包厢,见景汐一回来就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有些好笑的打趣道。
景汐白了楚鄞一眼,“要不你去试试?”
楚鄞笑笑,将一杯温水递到景汐面前,“我倒是想,我这不是怕一露面就露馅了吗?”
“呵呵。”景汐不置可否,抿了口温水,缓了缓才说道:“我看他刚才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应该会想办法找到你。”
“这样,不是正合我们的意吗?”楚鄞眯了眯眼,深暗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杀机。
“楚鄞,冷静一点。”景汐放下水杯,拉住楚鄞的手,“我们现在,还在游轮上,这里很可能是他的地盘,刚才我和他分开的间隙,就看到他让游轮上的侍者去调查我的背景,这艘游轮上的安保,很可能都是他的人。”
楚鄞一怔,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他这样的人,出门在外确实需要小心谨慎,毕竟处处都是想要他命的仇家,提前在游轮上做些安排才算符合他的性格。”
景汐点了点头,难怪他身边一直没有保镖跟随,原来是早就打点好了,恐怕当时,她如果贸然出手,会在一瞬间被游轮上的安保群起围攻。
两人都想到这里,不禁沉默下来。
好在他们提前做了准备,没有选择来硬的。
“这个人压迫感很强,这种感觉我只在曾经几面之缘的陈铎身上见过,他们都是你父亲手下的人吗?”景汐为了和缓这突如其来的压抑气氛,转移话题问道。
楚鄞点点头,拉着景汐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窗外暗沉的波涛倒映在他黑曜石般的眼眸里,蕴着浓稠的寒意:“二十年前,我还小,他也还年轻,那个时候父亲很忙,常常不在家,我和母亲便是由他关照。那个时候母亲已经脱离阮家,也不再从事珠宝事业,其实很需要依靠,他便顺理成章成了当时我们母子最信赖的人。”
景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过往,不免有些唏嘘,难怪楚鄞分明如此憎恶陈铎,也还是会叫一声陈叔。
对陈铎如此,对这个宋远辙的感情必然更加复杂。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阮家会如此迅速被摧毁,想来得到母亲信任的他必定功不可没。”
景汐无法想象楚鄞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感受到了被信任依赖之人利用背叛最后害了自己全家的痛楚与愤恨。
更何况是楚鄞这个亲历者,母亲去世后,这些愤恨与仇怨便全都压在了楚鄞一人的肩头,她根本无法去想象楚鄞是背负着怎样的压力熬过这么漫长的岁月。
二十年,实在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数字。
第二天,景汐和楚鄞早早的便起身,做好了迎接某人的准备。
上午十点,包间的门铃声果然如约而来。
景汐和楚鄞坐在卧室里,看着笔记本屏幕里显示出的客厅的景象。
楚鄞不方便露面,代替他应付宋远辙的是还坐在轮椅上的凌兆,凌兆的伤虽然已经大好,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选择坐在轮椅上,以弱者的姿态,稍稍消除一些对方的警惕与戒心。
果然,门被打开,宋远辙看到门内背对着他,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海浪出神的凌兆时,有些惊诧和意外,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人是个伤残。
“凌先生?”宋远辙主动开口打破安静。
凌兆闻声,这才假做才发现来人似的回神,转动轮椅面向宋远辙。
“是,请问您是?”凌兆皱眉打量对面的男人,面上带着一丝恹恹的倦怠,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这做派确实和昨晚他在拍卖场的表现性情相符。
宋远辙不疑有他,直接开门见山,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鄙人姓宋,昨晚最后一场拍卖我也在场中,得知是您竞得了最后一件珍藏,所以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凌先生可以考虑。”
凌兆眉头皱的更紧,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宋远辙,“不情之请?你想做什么?”
见对方怀疑,反而符合宋远辙的预期,他含蓄一笑,“恕我唐突,昨日凌先生竞得的《快雪时晴图》,不知可否借鄙人一观?鄙人愿意支付足够的酬金。”
“借?”凌兆的声音不自觉高了一度,十分不解:“你若是喜欢那黄公望的画,为什么不自己拍下?反倒来找我借?”
他这话说的直白,甚至带着一丝嘲弄和蔑视,将一个目中无人的二世祖模样扮个十足。
宋远辙面上神色一滞,但超凡的养气功夫还是让他保持礼貌微笑,“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凌先生志在必得,鄙人又何必与您争个两败俱伤伤了和气?只是鄙人实在喜欢那幅画,还想再看一眼。”
凌兆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摩挲了几下,似乎勉强认可了对方的说辞,这才试探问道:“你说,你愿意支付多少酬金?”
“不知凌先生想要多少?”宋远辙不卑不亢,淡定从容的看着凌兆。
凌兆邪邪一笑,伸出一只手掌,张开五指:“老规矩,五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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