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澶州,总督府。
灯火通明,气氛紧张。
传令兵一个个的,匆忙来去。
很难得。
张峰奇和庄子才汇聚一堂,尽皆神色严峻。
“老张,形势不妙。”
“燕贼突然率众北上,一天即破马鞍关。”
“娘的,杜勇也算沙场老将了。”
“踞关而战,上万正规军,居然挡不住一群乌合之众?”
“还他么被围在鲁县了?”
张峰奇望着地图,白眉紧锁。
燕胜北原本就是青州厢军参将,善于骑兵作战。
这家伙声东击西,一个突袭。
还真打的澶州军,顾此失彼了。
三万澶州军一直在落阳山西、北两方向跟贼寇缠斗。
步步紧逼,逐渐压缩了贼寇的活动空间。
谁知道,燕贼出奇兵,一举破了马鞍关。
局势陡然大变,利敌不利我。
鲁县之后,就是定北县。
一马平川,贼寇的回旋余地就更大了。
两个人口大县一旦被攻占。
贼寇就不止十万了。
转眼间,就会席卷二十万,甚至三十万饥民,直逼澶州军城。
张峰奇语气森严地道。
“不行,必须把贼寇挡在鲁县,力破之。”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庄,澶州就交给你了。”
“本督立刻出发,三千重骑,全都带走。”
庄子才当然了解目前的局势,严峻,凶险。
一个应对不好。
澶州危矣。
他急忙道。
“老张,你的重骑,斩马刀还不到位啊!”
张峰奇慨然道道:“没斩马重刀,就不打仗了?”
“先用原来的九曲枪吧!”
“这几天内,吴七必定会送货来。”
“老庄,拜托了!”
两人以往的隔阂跟纷争,在这一刻仿佛烟消云散。
大敌当前。
再斗来斗去,只能是两败俱伤。
庄子才站起来,郑重抱拳。
“老张,尽管放心!”
“你的重刀,我会一把不少的派人送去。”
“兵凶战危,多多保重!”
老帅张峰奇也抱拳道:“保重!”
说完,铁甲铿锵,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
“上马!”
“杀贼!”
汇聚在总督府外的重骑兵,跟在老总督的身后,滚滚向南。
“杀贼!”
“杀贼!”
夜半三分。
黄龙江上雾气弥漫。
几十丈外,就看不清人影了。
江风呼啸,旗帆烈烈。
一大一小两艘货船,正连夜东下。
陈天贵盘膝坐在甲板上。
双腿上,平放着他珍爱万分的四尺苗刀。
摘下腰间的黄皮葫芦,陈天贵美美的喝了一口小酒。
靠着船舷警戒的陈顺,今年才十七岁。
他砸砸嘴,讨好似的央求着。
“叔,啥滋味呢?好喝不?”
“给俺,也来一口呗?”
陈天贵嫌弃地挥挥手。
突兀的,前面的黑影轮廓,有灯盏亮起。
瞬间明灭好几下。
水军急迅!
在这之前,百户官罗德明,就专门找过陈天贵了。
既然两船协同送货。
那简单的灯光联络信号,就得提前沟通好。
陈天贵一把扔掉酒葫芦,抓起长刀起身。
“明灯三次。”
“敌袭!”
“快快快,通知所有人,戒备。”
货船上顿时乱成一团。
前面的水军货船,折而向南,偏移江心。
这是?打算靠岸?
前头的敌人,到底有多强?
不可能呀,黄龙江可是界河。
哪里有水匪的生存空间?
不是水军自己搞鬼,那就是对面的辽人,偷偷过江了。
水军凭啥搞鬼?
这一段,就是安定庄名扬的协防区域。
而罗德明,还是庄名扬的手下呢。
想到这里,陈天贵额头的冷汗,汩汩而下。
老天,遇到辽人,绝对十死无生。
要是被击沉在江心?
水流湍急,游都游不出去。
“快快,转帆!”
陈天贵急得直跳脚,他原本想说。
跟着罗德明的船跑好了。
可他突然灵机一动。
罗德明的目标大,而且水战经验丰富。
他都只能跑路,咱们一帮新嫩,顶个屁用啊。
水战,咱们还没打过呢。
“砰!”
前头传来一声巨响。
是大船上的投石机。
老天,敌人肯定有大战船。
这玩意,两三千担的舰船上可没有。
“快快快,折帆,去三岔湾!”
陈顺惊叫道:“叔,三岔湾是芦苇荡。”
“咱这船,指定会陷进去出不来!”
陈天贵跳脚大骂道。
“你以为?咱们跑得掉?”
“陷进芦苇荡,总比辽人抢了好吧?”
“难道,你们不知道咱船上的货物,有多重要?”
“就算爷们全死光了!”
“也不能让一把刀。”
“落入辽人手中!”
这下子,大家都没意见了。
悲壮的气氛,萦绕着每一个人。
投降大周人,还想得通。
可他娘的?投降辽蛮子?
祖坟的棺材板,都盖不住。
打死也不能干。
十七八个人,有的张帆,有的拿起船桨开划。
有多快,逃多快。
袭击运输船的,正是庄名扬。
他带着二百亲信,一大两小三艘伪装船只。
正好提前一个时辰,堵住了货船的去路。
为了这一次的行动,他策划了整整两个月。
自认万无一失。
先逼迫两艘货船靠近南岸。
能迫降是最好。
不投降?
那就击沉在浅水区。
他没打算放过一个人活着离开。
甚至,包括罗德明和他手下。
无毒不丈夫。
为了未来大业,一帮不服管教的手下,留着何用?
他们还没几把斩马重刀值钱呢。
“再打一轮石弹。”
庄名扬意气风发地喝道。
“本官很想看看,他罗德明的骨头。”
“到底有多硬?”
“嗖嗖嗖!”
五千担战船上,四部投石机轰然作响。
脸盆大的石头,能打三百来步。
当然,还有车轮大的重型石弹,没打呢。
这还是担心,怕把船给打沉了。
五万斤精铁泡在江心。
岂不亏大了?-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