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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你刚刚被查出怀孕了!跑不得啊!”
一出门,陌生的环境让袁颂萱不知道往哪儿去,看样子这里是个小镇。
想着顾叶书和他整个连队的安危,她也不顾不了许多,拉住过路的一个女人急问:“同志,请问及木村怎么走?”
女人愣了一下,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在镇子南面,可远着哩。”
忽然,小腹传来一阵痉挛的痛,袁颂萱捂着肚子,疼的直冒冷汗。
忍痛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一个开土三轮去及木村口的大爷,求他捎自己一程。
一路颠簸,袁颂萱大脑一片浆糊。
烈日炎炎,她却觉得浑身都透着寒意。
一波三折,土三轮在距离村口十里的地儿突然熄火。
袁颂萱跟着大爷走了一会儿,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大爷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袁颂萱惨白的唇颤了颤:“大爷,你去前边儿看到一队军人,找一个叫顾叶书的,说……说袁颂萱在这儿等他,让他们千万不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大爷不住点头,将她扶到树荫下后朝村口跑去。
袁颂萱靠着树干,腹部的绞痛慢慢变成了下坠感。
她眼神一怔,想起这两月没来例假的事,捂着小腹的手开始发颤。
及木村外三里地,为了不打草惊蛇,顾叶书留下一个排守在村口,他带着其余的人从村子两侧的山腰包围。
刚下完命令,程远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大爷跑过来。
大爷连气都来不及喘,挥手直道:“别朝前走啦,有个叫袁颂萱的姑娘,在后边等着,他说让顾叶书去找她,还让你们不要往村子里走。”
闻言,顾叶书一怔。
袁颂萱?她不是在医院吗?
一时间,对她的担忧和她嘱咐的疑虑让他拧紧了眉。
“连长,现在怎么办?”杨排长问。
顾叶书没有犹豫:“秋兰从船上逃出来前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追过来,徐枫阴险狡猾,可能在村里下了套,各排先往后撤,你带几个人先去打探,一定要确保村民安全。”
杨排长敬礼回答:“是!”
顾叶书带着人往后撤,在大爷的带路下,他看见坐在树下的袁颂萱。
当看见那虚弱的人时,顾叶书的心疼的紧缩在了一起。
袁颂萱靠着树,双眼紧闭,干裂苍白的下唇被咬出了血,脸颊旁的黑发被汗湿透,坐着地一片血红。
“秋兰!”
顾叶书冲过去,红着眼将人抱进怀里。
袁颂萱奋力睁开眼:“你们别去及木村,徐枫……要炸死你们……”
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顾叶书呼吸一滞,随即心疼到咬紧了牙:“我在呢,别怕。”
遂抱起袁颂萱,朝镇医院飞奔而去。
等进手术室时,昏迷的袁颂萱突然醒过来,死死抓住他的手:“家川……你要等我,不要丢下我……”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顾叶书还是猩红着眼点点头。
当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刹,他的意识才有了分清醒。
低下头,双手满是袁颂萱的血。
几乎是瞬间,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呼吸艰难,几近窒息。
手术室里。
意识朦胧的袁颂萱听不清医生护士们在说什么,慢慢的,疲惫和困意如山袭来,开始做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
她梦见自己像上辈子一样,跟顾叶书离婚后独自离开,她落魄寻死被救下,而顾叶书在边境执行任务,在敌人炸药爆炸的前一刻,他推开身边的两个兵。
巨响过后,顾叶书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张她的照片慢慢飘落在他胸口。
袁颂萱大哭着,想触碰却什么也抓不到。
一转眼,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赤脚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叫着叫着:“妈妈,妈妈……”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孩子眉眼和顾叶书有七分像。
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袁颂萱俯身将男孩抱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除了道歉,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孩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妈不要说对不起,妈妈是为了让爸爸和别人好好活着,妈妈别难过,我会记得妈妈身上的味道,我们会再见面的!”
袁颂萱哭着答应:“好……”
病房里。
顾叶书见昏迷了三天的袁颂萱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满是血丝的眼里噙着痛意:“秋兰,你醒醒……”
话音刚落,袁颂萱猛然睁开眼,像是想挽留什么似的,哑声叫着:“孩子!”
一声满含不舍的‘孩子’刺的顾叶书心一抽。
握住那冰凉的手,他嘶着嗓音轻声安慰:“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听见顾叶书的声音,袁颂萱眼神逐渐清明。
她转过头,看见身边的人一脸清灰,下眼睑乌青,胡子拉碴,和平时冷冽威严的模样大相径庭。
想起梦里顾叶书被炸死和孩子笑着跟自己告别的一幕,眼泪簌簌而下:“家川,对不起……”
她不知道梦里他的死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她所不知道的结局,她宁愿顾叶书像别人说的那样,和吴英玉结婚,平平安安的过完余生。
上辈子辜负了他,这辈子没保护好他们第一个孩子,真是没用……
顾叶书抬手擦掉袁颂萱脸上的泪:“我才该说对不起,连你怀孕都不知道。”
感受着他手上薄茧的摩挲,袁颂萱的心才有了丝平静。
“徐枫呢?抓到他了吗?”
“抓到了,好在你去的及时,他手下的人在村子附近都埋了炸药,打算把我们和村名都炸死。”
闻言,她眼底划过丝茫然:“为什么他不以徐墨的身份好好生活,非要做这些违法的事?”
顾叶书拿起暖水瓶,倒出碗粥。
不知道袁颂萱什么时候会醒,他便把粥撞在暖水瓶里保温。
一边喂着她,一边回答:“难说,走什么路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走了进来。
给袁颂萱做了番检查后便说:“身体恢复的还行,平时要多运动,好好养着,你还年轻,以后还能再要。”
女医生说完一番好意的话便转身走了。
袁颂萱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在船上受了伤,又跳河逃生,孩子还是能保住的。
顾叶书知道她难受,坐到床畔将人搂进怀里。
袁颂萱靠在他怀里缓了一阵,才重新开口:“要不是去公安局看袁伟,我也不会……对了,还有那个吴英玉,我总觉得她有点奇怪,在公安来前就告诉我,袁伟被抓了……”
“徐枫的事儿闹得大,背后牵扯到军警两方的行为作风,过不久肯定会有阵风,别说吴英玉,还不知道有多少屁股坐歪的人被扯出来呢。”
说话间,顾叶书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耻。
袁颂萱嗯了一声,猛然想起还在家属院的外婆,又急又担心:“糟了,我外婆一定担心死了,你千万别告诉她我流产的事。”
“我打过电话,跟她说我已经找到你了,没说你流产,只说你受了惊吓,等过些时候跟我一块回去。”
听了顾叶书的话,袁颂萱这些放下了心。
看着眼前人憔悴的模样,她心疼地抚着他满是胡渣的下巴:“让你担心了吧……”
顾叶书抓住她的手,轻轻捏在掌心:“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已经想跟徐枫同归于尽了。”
袁颂萱鼻头一酸:“幸好你没有,不然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秋兰,你很坚强,就算我不在了,我也相信你能带着外婆好好过下去。”顾叶书语气放缓,“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丢下你。”
袁颂萱干涩的眼眶又热又涨,犹豫片刻后低声开口——
“家川,你相信重生吗?”
生疏的字眼让顾叶书愣了愣:“什么重生?”
袁颂萱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来解释:“就是一个人死了,却突然回到了几十年前。”
顾叶书蹙了蹙眉,只给出了一个回答:“这些都是封建迷信,生命只有一次,如果真有,我倒希望那些牺牲的战友有重来的机会,在他们的世界避开危险。”
袁颂萱心绪复杂,抿了抿唇:“我只是梦见自己跟你离了婚,一个人回到黄岭村孤零零的过完下半生,你还因为执行任务……”
“既然是梦,就不要多想。”
顾叶书将人搂紧,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我早就说过,我顾叶书认准了的人,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放手。”
他并没有用太多深情的词缀,却说的袁颂萱心里满是暖意,失去孩子的痛也消减了些。
她抓着顾叶书的手,无声说了句:“谢谢……”
一个月后。
军警联合行动,将包括徐枫在内的四十七名走私犯一网打尽,缴获枪支近千支,火药近五吨。
因为还有任务在身,顾叶书让人先送袁颂萱回岭南。
经过两天的车程,袁颂萱终于回到了部队。
早得到消息的外婆顶着烈日,站在部队门口眼巴巴看着。
见车来了,袁颂萱被搀扶下来,她颤颤巍巍上前就把人给抱住了:“我的囡囡啊,你可算回来了……”
听着老人的哭腔,袁颂萱也湿了眼眶:“对不起,外婆,让你担心了,囡囡没事。”
几番安慰,外婆才止住了眼泪,两人相互搀扶着回了家属院。
见袁颂萱回来了,正给孩子洗脸的李文娟险些喜极而泣:“秋兰!”
听见她的呼喊,屋里扫地的苏盈拿着扫帚就冲了出来,上下将人打量了个遍:“袁颂萱,你,你没事吧?”
一个接一个,几乎整栋楼的军嫂们都出来嘘寒问暖。
袁颂萱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儿,让大家伙儿担心了。”-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