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卫嫣刚从太学院回来,卫映辰就派人来请。
到了书房,卫映辰直接说:“周锦朝出了点事,最近京里不会很太平,你最近也不要随便出门了
卫嫣已经知道周锦朝在演戏,还是配合的问:“事情严重吗?什么时候能解决?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卫映辰没有隐瞒,看了卫嫣一会儿说:“这件事要看他的造化,你安心在家待着就是帮忙了
“好
从书房出来,卫嫣又去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院子。
她刚到瀚京就写了信回夷州报平安,今日双亲的回信到了。
两人都很挂念卫嫣,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也叮嘱她要好好听话,不要给家里人添麻烦,字字句句皆是拳拳爱意。
卫嫣看得鼻子有些发酸。
老太太见状有些吃味:“他们这么多年都在外面,也不回家来看看,如今还写信来惹阿嫣哭,倒显得我们是恶人了
卫夫人身子不好,门第又比卫家稍低一些,这桩婚事和刚开始是不被看好的,婆媳俩多少有些心结,但卫夫人这么多年从未在卫嫣面前说过老太太半点不好。
卫嫣连忙收敛情绪,挽着老太太说:“祖母莫怪,嫣儿虽然很想爹娘,但更想代爹娘多陪祖父祖母一些时日,爹娘在信中叮嘱嫣儿那么多,其实也是想让嫣儿帮忙尽孝
卫嫣声音柔软,语气又真诚恳切,老太太很快被哄好。
回到自己房中,卫嫣写了封回信,告知双亲卫家人待自己都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她本想等墨迹干了就派人把信送出去,脑袋突然传来剧痛,像是被人生生劈开。
“唔!”
卫嫣闷哼一声,眼前一阵阵发黑,竟是连呼救都不能。
好疼!
怎么会这样疼?
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与此同时,大量记忆涌入脑中,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
“三少爷,奴婢虽然签的死契,但不卖身的
“原来他看上的是你这双眼睛啊
“谁都知道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和那个贱人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他这么高调的对你好,是想遮掩他和那个贱人的腌臜事,不然他明知道我想报复他,为什么不多安排些人手在庄子上保护你?”
“少爷,奴婢走了
“大少爷平日在军中很忙,要多注意身体,万一受伤,不管严不严重都要及时上药,不要硬撑着,奴婢相信,大少爷日后一定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的
“……”
这些声音像是无形的刀刃,要把卫嫣的身体撕成碎片,卫嫣滑倒在地,整个人痛得蜷缩成一团,那些声音却还是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看到一个姑娘凄凉的一生。
那姑娘出身卑贱,只是忠勇伯府一个人人可欺的奴婢,却不想被高高在上的三少爷夺了清白,她原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躲着三少爷,却还是被逼成了三少爷的通房丫鬟。
起初三少爷给她很多赏赐,还为她撑腰,给了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暖,她以为三少爷待她多少是有些真心的,却没想到三少爷还有个放在心尖上的人,把她养在身边不过是做幌子,遮掩三少爷对那位的爱意。
后来亲眼目睹三少爷对心上人有多喜欢,她死了心,想假死逃离纷争,却不想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
原来她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原来她有显赫的身世,原来这世上竟然没有一个人爱她。
不,还是有人爱她的。
那人刚正不阿,生性冷硬,却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她。
在她眼里,他是天上皎月,可望而不可及,可那人说他不是天上月,他对她见色起意,情根深种,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护她周全。
甚至,在她死后十余载,固执的守着孤寡,不曾更改分毫。
他说过就算她过了奈何桥,转世投胎忘却前尘,也一定会找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嘈杂的声音终于渐渐消散,身体的疼痛也有所缓解,只是心脏仍滞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姐,你怎么了?”
时辰不早了,秋兰和冬梅进屋来伺候卫嫣洗漱,没想到一推门就看到卫嫣瘫倒在地。
两人连忙把卫嫣扶到床上,见她脸色惨白,泪流满面,吓得不轻。
“可是府里来了贼人,小姐被欺负了?”
秋兰很是着急,事关自家小姐的清誉,她也不敢随便声张。
“我没事,只是收到爹娘的来信,太想他们了
卫嫣摇头,仍在消化那些突然涌入脑海的画面。
她突然多了一世的回忆,但于外界而言,不过转息。
秋兰和冬梅不放心,紧张的说:“可是小姐姐的脸色很不好,刚刚还倒在地上,还是找府医来看看吧
“不用,”卫嫣拒绝,突然接收一世记忆的身体倦怠到极点,“我有些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卫嫣说着闭上眼睛。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和平日很不一样。
秋兰朝冬梅递了个眼色,悄无声息的退下。
屋里安静下来,卫嫣阖着眼,脑海里却是江云飞满头白发,日复一日来帮她擦拭墓碑的场景。
征战多年,他身上不知落了多少伤,眉眼之间除了深情,还有浓墨一般化不开的悲痛。
世人皆知他战功赫赫,功成名就,却不知他所爱早亡,又与至亲疏远,只得到无尽的孤寂。
卫嫣终于记起自己幼时为何夜夜都犯离魂症了。
她那时并未忘却前世之事,甚至每日夜里都会梦见自己的坟墓和江云飞。
她想劝他忘掉自己好好生活,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他日日夜夜念着她,即便在战场上,也不会忘记给她烧纸,祝她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他对她是如此的用情至深,可她却还是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征西之战结束后,他什么都没有要,决绝的拜别至亲,只为信守承诺来夷州陪她。
整整三年,她竟连一次都不曾见过他。
若不是她自己想起,他是不是要就这样瞒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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