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后山乡政府,三楼会议室内。
后山乡乡长兼乡党委书记赵季同面色凝重,他坐在主持席上,目光像刀子似的一个个扫过会议室8名后山乡党委委员的脸。
一个小时前,他得知旮旯村发生了山体滑坡的事,刚上任一个月的副乡长陈岩,畜牧站站长牛建中,还有旮旯村所有村民全部失联,生死未卜。
而更关键的是,他这个后山乡党政“一肩挑”的一把手,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当然,这事也怪不得别人,昨天下班后,他就和冯桂芝一起把手机关了,去过二人世界了,今天早上打开手机才发现有多达40多个未接电话。
最可气的是,办公室主任方阳这个草包,为了怕担责任,居然满世界找自己,给后山乡政府所有干部都打了一遍电话。
现在后山乡的所有干部,几乎都知道他和妇联的冯桂枝昨晚一起失联了。
乡人·大主任李秋脸色阴沉,常务副乡长李吉昌低头摆弄着烟盒,妇联计生委员冯桂枝也低着头,在扣弄自己精致的指甲,组织委员石路宽,宣布部委员李军增、武装部部长孙连城、纪委书记牛星文则神态各异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窗外的蝉鸣吵翻了天,但整个会议室内却显得十分沉闷。
赵季同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闷,沉声说道:“各位,昨天旮旯村发生了严重的突发性山体滑坡事件,我们的副乡长陈岩同志,畜牧站的牛建中同志,还有旮旯村的全体村民全部失联了,我已经向县里做了汇报,县领导要求我们后山乡立刻组织救援。同志们啊,这是一次非常严重的突发性事件,考验我们后山乡党员干部的时刻到了,接下来我安排一下具体工作内容。”
赵季同开口就定了调子,两次提到了“突发性”的字眼,无疑是把自己的责任择干净了,突发性事件谁都没预料到,所以在这次党委会之前谁都没责任。
但会场的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件事即是天灾,更是人祸。
赵季同继续说:“李吉昌同志,我已经让办公室主任通知各村干部组织村民前往旮旯村,会议结束后你立刻赶到现场,组织调配开展清理路段工作。孙连城同志,你们武装部协同乡派出所的同志,负责寻找失联的旮旯村村民,石路宽同志你负责带领乡卫生站的同志……”
赵季同有条不紊的把救援工作安排完,喝了一大口水,然后用余光瞟了眼从始至终一直板着脸的乡人·大主任李秋。
在后山乡的科级干部中,有三个正科级领导干部,一个是乡党委书记兼乡长赵季同,一个是刚调来不久的陈岩,然后就是人·大主任李秋。
在陈岩没空降到后山乡之前,李秋一直在争取副乡长,可赵季同却利用在县里的关系和手中的职权一直压着,这让李秋十分的不满,但陈岩的到来却让这一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成了不是赵季同打压李秋,而是陈岩抢了他的位置。
不过此时此刻,赵季同却不敢掉以轻心,旮旯村发生了山体滑坡,上千人失联生死未卜,可他这个后山乡党政一肩挑的一把手居然没能第一时间组织救援,要是县里开始追责他难逃其咎。
这也是为什么,赵季同给所有人都安排了具体的救援工作,却唯独没安排李秋的原因,说白了就是怕他出工不出力,或借此收集自己失职,渎职的证据。
但李秋作为后山乡的三把手,乡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完全把他置之度外也不合适。
“李秋同志,会后我和其他同志都去现场,就由你来坐镇大方后,组织调度,你觉得怎么样?”
李秋说:“我听从组织安排。”
赵季同暗暗点头,还算你识大体,说:“那事情就这么定了,现在我宣布党委会结束,所有同志各执其责,同心协力,共赴难关,一定要……”
“赵书记,我作为乡人·大主任,对乡里的工作有监督视察的责任,我认为旮旯村发生山体滑坡,是天灾也是人祸的成分,根据办公室主任方阳的说法,到现在距离旮旯村发生山体滑坡,已经过去18个小时了,但我们现在才组织救援,是不是太滞后了。”
赵季同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原以为对方识大体,没想到他还是跳了出来。李秋这话简直是在捅他的肺管子,当众向自己问责。
“李秋同志,现在是争分夺秒救人命的时候,你现在说这些影响团结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吧。”
赵季同说影响团结,而不说影响救援工作,是在向李秋暗示,在坐的党委委员全是自己的人,你别不识好歹。
冯桂枝说:“是呀,李秋同志,天大地大人命最大,现在最要紧的是展开救援工作,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就算有责任那也是办公室方阳的责任,陈岩同志给他打电话,联系不到赵书记,就让他通知大家组织救援,可他呢,只通知不组织。”
幸亏办公室主任方阳不是党委成员,要是让他听到这话,估计得跳着脚的骂娘了。
常务副乡长李吉星帮腔说:“没错,要是讲责任,办公室主任方阳肯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觉得陈岩同志也有责任,甚至比方阳的责任更大。他身为副乡长,发生这种事就算联系不到赵书记,也应该和李秋同志联系,或者和我们在坐的任何一位党委联系,可是他却偏偏给办公室主任联系,办公室主任是干什么的,是负责上报和投递材料信息的,根本没权利擅自组织会议实施救援的权利。说白了呀,还是陈岩同志年轻,缺少应变能力,缺乏工作经验。”
“李吉星同志说的很对,要是追究责任,陈岩的责任最大!”
“对,对,他的一个人的工作失误,导致旮旯村上千人身陷囫囵,一定要追究他的责任。”
李秋见大家口径一致把责任推给一个可能已经“死”了的人身上,便笑着说:“我和大家的看法一致,旮旯村发生这样的事,要是追责的话肯定陈岩责任最大。而且我也知道,昨晚赵季同书记是去县里找县领导汇报工作了,因为手机没电了,所以大家才一直联系不到他。我刚才话没说清楚,可能让大家产生了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们才开始组织救援已经有些滞后,千万不能救援又影响了其他工作,大家都忙旮旯村的救援,乡政府的其他工作不能因此全停了吧。赵书记,你说是不是?”
听了这番言论,大家顿时都明白了,李秋不是要追赵季同书记的责,而是在趁火打劫向赵季同要权,要职位。
别人都听出了李秋的弦外之音,赵季同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虽然李秋给自己开脱责任的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但至少表明了立场,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李秋同志说的没错,救援工作虽刻不容缓,但乡里的其他工作也不能耽误,这样吧,由李秋同志暂时接管陈岩同志的工作……”-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