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何若水见冬月一直沉默不语,问道:“冬月,你是否觉得我处罚太过?”
冬月连连摇头,“不是的,才人宅心仁厚,就她干的这件事,便是处死也不为过。真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糊涂!只是想起往日的情谊,奴婢,心里难受。”
何若水沉默半晌,方道:“我何偿不是如此!但人心易变,我,也是无能为力。”
冬月怔怔地掉了泪。
何若水整理了思绪,渐渐平复了心情。
她放过了揽雪,是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想起当初揽雪拼了命也要护着她的情景,她狠不下心把她交出去。
再说,就算把她交了出去,幕后的始作俑者也不能暴露出来。
即便揽雪供出何琪玉,她也完全可以咬死不认,毕竟她和揽雪之间不仅没有实证,甚至说话都是暗示。
不得不说,何琪玉聪明了许多,想来也是受了安德妃的调教。
往后的日子,她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否则的话,一着棋错,满盘皆输。
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再无翻身的可能。
揽雪若是这次得了教训,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做人,那是最好不过。可若是她仍死性不改,继续作恶,那,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等何若水专心对付何琪玉之时,揽雪,便是她欲先埋下的一把刀。
揽雪收拾了包袱,来跟何若水告别。
何若水淡然道:“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只望你好自为之。浣衣局那里,到底单纯些,对你也是好事。”
揽雪咬着唇,眼里噙着泪花,“才人,若是奴婢改好了,还能再回来伺候您吗?”
何若水默然不语。
冬月的目光中怨恨,有不满,更多的是难过。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冬月低了头。
揽雪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磕了头便起身出了云台殿。
她努力了这么久,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当初她在浣衣局的时候,便受尽了大宫女的欺负,好容易抓住机会出来了,平日里碰到浣衣局的人,她的头都昂得高高的,心里无比骄傲,故意无视她们嫉妒的目光。
可是,现在她又灰溜溜地回去了!那些刻薄的大宫女,管事姑姑还不知要怎么嘲笑她,作践她呢?
一想到这个,揽雪就觉得心里阵阵发冷。
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让她怎么甘心!
她只是想过得更好一点,更体面一点,她有什么错?
却一次又一次被何若水压制,惩罚,险些没了命。
最后看似何若水放了她一马,其实也不过是故作姿态,彰显仁义罢了。
当初如果不是她,何若水早已被假侍卫祸害了。可以说,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揽雪给的。
可何若水却不知感恩,在她失意的时候不仅不帮她,还这样设计陷害她。
何若水,你不仁,又怎能怪我无义?你既然这么容不下我,那我就只能拼力为自己找一条出路,搏一个前程。
揽雪在心里发着狠,低着头,慢慢向浣衣局走去。
正殿里,何琪玉一直趴着门缝观察着左殿的动静。直到看见揽雪被撵走了,也没人过来找她的晦气,这才放下心来。
转头对绿枝说:“看来何若水还不知道我们跟这件事有关,你抽空去问问揽雪给发落到哪儿去了?事情还没办好,哪能让她这样脱身。”
绿枝连连点头,“婕妤放心,奴婢这就去。其实,就算何才人知道了又怎么样?她有证据吗?”
何琪玉眼前一亮,“对啊!她什么证据都没有,都是揽雪那丫头自做主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脑子里把这件事前因后果回想了一遍,赞道:“还是安德妃娘娘高明。我要向娘娘好好学习。你去敬宁宫,把这事跟娘娘知会一声。”
绿枝忙不迭地答应了,何琪玉敬佩安德妃,她绿枝与有荣焉。
揽雪来了浣衣局,低眉顺目地站在门口,等着掌事姑姑季英问了话之后放她进去。
季英四十余岁,眉眼之间都是精明之气。她随意挑拣着揽雪带来的行李,鄙夷地哼了声,“还道你飞了高枝,跟的主子又得宠,怎么这包袱里头也没几件像样的东西?”
揽雪低声应了,“让姑姑见笑了。”
季英瞥了她一眼,“哟,这会子倒是乖巧,往日里眼睛都长到头顶上的模样呢?也是,能从浣衣局出去,还运气好跟了个得宠的主子,可不是得意上天了?谁成想也会有跌下来的一天!你到底为了什么事撵出来的?”
揽雪低头不语。
季英“嘁”一声,把她的包袱丢出去,揽雪手快,赶紧接住了。
“进——去——吧!”季英拖长了声音,“可得记住了,你现在不是体面的大宫女了,就是浣衣局的粗使丫头!分派你干的活,可一点偷不得懒,不然,我可要宫规处置!也再没主子罩着你了,你可得放明白些!”
揽雪忙道:“奴婢都知道,请姑姑放心,断不敢偷懒的。”
季英喊住一个宫女,“明霞,你带带她,她去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好日子,怕是忘了浣衣局里什么样的了。”
揽雪赶紧说,“我没忘,明霞姐姐尽管安排,我无不从命。”
季英嘲笑道:“哟,这跟了主子,说话也文绉绉了,不过往后可用不着了。干活去!浣衣局可不养闲人!”
揽雪跟在明霞身后去了她的住处,这是一间大通铺,除了一张长条桌,几根板凳,再没有其他家具。
她数了数,大通铺足足要躺十几个人呢!没有衣柜,各人的衣裳物品都堆在各自的床头,既杂乱又寒酸。
这时才想到在云台殿她和冬月住的那个温馨洁净的房间,真想哭。
她会落到这个田地,都是拜何若水所赐!
明霞指着门边的那张铺,“你就睡那里,放下行李就赶紧出来,”
挨着门的床铺最吵,人人出去进来的,还要吹从门缝里漏进来的冷风。
揽雪还没来及难过,明霞已经出门去了,边走边说:“你快些,最近浣衣局活计多,咱们每天都得干到夜里才得歇息。”
揽雪的心沉到了地底下。-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