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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本就不远,驾马车一个白日便已经足以。
是以,天色刚刚入夜,叶绾绾和封尧二人便已经入了临城城内,虽比不上京城繁华,却也透着几分小城的隽永。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叶绾绾也醒了过来。
只是不知为何,她睡去前脸色还算好看的封尧,现下却神情紧绷,似在生气。停了马车便径自下去,看也未曾看她一眼。
叶绾绾满脸莫名,不过想到他从来阴晴不定惯了,也便没有询问。
跟在封尧身后走到客栈时,他正同店小二说着什么:“……一间上房,我与夫人舟车劳顿,备些小菜,再备两桶热水。”话落,放下一锭银子。
店小二看见银子眼睛都直了,匆忙点头。
叶绾绾眯了眯眼睛,忍不住打量着封尧,不得不说,他穿着一袭白衣当真是俊逸过人,风华无二,尤其方才,他说“我与夫人”时,竟真的让人觉着……他和他的夫人伉俪情深。
如果,她不是他的夫人的话。
“怎么?”前方,封尧见叶绾绾未曾跟上,扭头微微皱眉。
叶绾绾笑开:“无事。”话落,人已经跟上前去。
什么“伉俪情深”,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一场戏罢了,她早就该清楚,认真便输了。
上房中倒是有几分繁华,地上铺了一层厚绒毯,桌上茶还温热着,只是……
叶绾绾打量着屋内那仅有的一张床榻,微微蹙眉。
封尧却已经信然走进来,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啜饮几口。
“你方才为何不要两间房?”叶绾绾看着他。..
封尧抬眸,轻描淡写看她一眼:“你我二人出城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出来,行事自然还是低调些好。”
“……”叶绾绾自然知道他说得是对的,她只是心中有些……不自在,扭头看向床榻,“那今夜你便睡在地上好了。”
封尧拿着茶杯的手微顿,干脆将茶杯放下,缓缓起身,朝她走去,一步一步。
叶绾绾在他的逼近下徐徐后退,直到后背碰到床框,再退无可退,她方才紧张道:“你做什么?”
“我很难想象,方才那番话,是从当初给我下药的女人口中说出的。”那时候,拼尽全力、挖空心思的想爬上他的床,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她却要他睡在地上?
莫名便想到了她在马车上那番呓语,想要放弃了吗?
“我……”提到那一夜,叶绾绾脸色有些发白,良久才勉强道,“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只是王妃变得快了些而已,”封尧弯腰,朝着她靠近着,“还是说,你的感情,本就这般?”
“封尧!”叶绾绾声音蓦然紧绷,后背挺的僵硬。
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说她的感情不过如此,可唯独封尧不行。
她曾给过他自己的满腔情谊,可转手便化为了他随意的一场利用。
利用叶家,利用她。
前世的种种,午夜梦回时都太清晰了,那些冷院的日子,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的日子,她想都不敢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从未对她付出过半分真情实意的封尧,却还在说“你的感情,本就这般”?
封尧被她这般一说,似也反应过来,眸中飞快闪过几分不可思议,却极快冷静下来。
他伸手,将她一侧衣裳上的褶皱拍开,缓缓直起身子:“从出京城开始,便有人一路跟踪,绕了些路才甩开那些人。”说到此,他微微一顿,“谁也无法保证此处有无监督你我之人,为免二人分散再多生事端,只能这般。”
话落,他已经绕过她,走到床上,搬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的绒毯上:“还请王妃将心放到肚子里。”
叶绾绾静静望着封尧的动作,他很平静,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矜贵清魅之气。
这就是封尧,他要永远保证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再不愿言语,用了晚食,沐浴一番后,叶绾绾直接便睡到榻上。
封尧正在屏风后沐浴,里面阵阵水声传来,扰的她不得安宁,她干脆蒙上头,故作沉睡。
不知多久,封尧终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色里衣,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睡在地上铺好的被褥之上。
叶绾绾紧皱眉心,白日睡了一夜,加上现下心烦意乱,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反倒是封尧,不过片刻,呼吸竟已均匀下来。
她长叹一声,将被子掀开,干脆翻了个身,正对着床外,一眼便望见正睡在床下的人,微微一怔。
封尧身上的薄被只盖在胸口处,透过一旁影影绰绰的烛火,她能望见他宽松里衣下的胸膛。
他的心口处,有一道疤。
叶绾绾早就知道的,关于这道疤的来历,他从来不告诉任何人。
前世,封尧夺权前夕,是她与封尧关系最好的一段日子,虽然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封尧整垮叶家前夕的愧疚。
可是,那段日子,的确很美好,美好到她有些得意忘形,问了他心口上这个伤疤的来历。
那一瞬,封尧的神色几乎立刻冷凝下来,转身离开,一连三日未曾出现,最终还是她怕了,服了软,去书房找到了他,二人才重新说上了话。
如今……叶绾绾半眯着眼睛,她对他胸前的疤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
因为,前世,她也曾在他心口处留下了一道疤,尖利的银簪刺入了他胸口,却终究不忍心,偏移了一些。
只是不知……前世的那个封尧,在看到胸口这个簪伤的时候,会不会偶尔想到她。
也许不会吧,毕竟……没有了她,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曲烟了。她甚至有些恶趣味的想着,若是曲烟和柳如烟碰上面,不知心中会作何感受。
胡思乱想着,她竟没忍住轻哼一声。
与此同时,地上男人声音清冷:“王妃若是睡不着,不妨便腾出位子来?”
叶绾绾心底一惊;“你也没睡?”
话落的瞬间,却猛地想起:
封尧,在不全然信任之人面前,从不会深眠。
心中泛起几丝凉意,她转身面对里墙,再不言语。-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