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他倚着那台京牌的黑色奔驰,黑色衬衫上镶坠着银质纽扣,袖口挽上一截,露出瘦削手腕,手腕在颤抖,因为用力,手背有肉眼可见的黯蓝色静脉。
依然金尊玉贵,触不可及。
相比之下,谢蓁普通许多,她白衣服,淡色裤子,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一百块钱,站在那里,满身的江湖气。
那句“我有钱有脸有身材”如今想来,竟然像是一场失败的脱口秀表演。
对视的那一秒。
对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们眼中放大,周遭是寂静的,风都没有了温度。
先移开视线的是谢蓁,她用手掌拢着下巴,将声音传递到楼下,“庭书哥,找我什么事?”
周庭书仰着脖子,发酸,“下来,给你送点东西。”
“哦——好。”
人绕过露台那几桌,不过三分钟便跑了下来。
这下更直观地看到她的狼狈。
谢蓁却若无其事,面无表情,哪里看得到周蕴礼心里的波涛汹涌,他恨不得抓着她问,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具体是什么样子,他又说不上来。
周庭书带着谢蓁走过来,她含笑,和他说了两句什么,站在周蕴礼面前时,好似恩怨已情,互不相欠,称不上朋友,也不用做仇人。
用极为平淡的语气称呼他,“蕴礼哥。”
一瞬间。
所有的都回到了原点。
周蕴礼听见胸腔里的心碎声音,也听见周庭书问她,“东西拿回去好放吗?最近都在京华?”
“也不是。”谢蓁思考完,估量着答,“明天可能就要转场了,去松江,还好等到干妈给我送东西,不然那边的,我实在吃不惯。”
“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了吧。”
她指了指楼上,“我这都吃过了,而且晚上还有戏呢。”
“江君呢?”
“肠胃炎啊。”她撇撇眉,“还在医院呢,偷懒好几天了,得肠胃炎可真舒服,我也想得。”
他们以老友的状态在周蕴礼面前一言一语。
生动而鲜活。
聊得都是谢蓁这一年的点点滴滴,生活痕迹,江君是谁,转什么场,周蕴礼一概不知。
很怪异。
他好像被排除在另一个异空间,早早脱离了她的生活。
可分明以前,他们是最亲密的人,亲密到一日三餐都要报备。
他们聊着聊着,周庭书竟然还能用手去摸谢蓁的头发,像兄长般提醒她,“你再多吃点这些东西,迟早也进医院。”
话锋一转。
随着周庭书的话。
谢蓁一同转眸而来,目光放在周蕴礼面上,他瞳孔浮现血丝,夹杂一点疑惑,一直敛眸凝着谢蓁,好似在等什么。
沉默在他们中间划开一条裂缝。
周蕴礼没等到想象中谢蓁的痛哭流涕,质问他为什么一年前要丢下她,什么都没有。
她风轻云淡地跟他道谢,“麻烦蕴礼哥跑一趟了。”
那样坦荡潇洒,就好像他们从来没爱过。
难怪说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狠得多。
这下周蕴礼算是领教。
他默不作声,按下车钥匙,打开了后备箱。
谢蓁跑去搬东西。
她没有别扭,别扭的是周蕴礼,他连跟她打招呼,叫她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里面那两箱。”
风吹过耳廓,带动他的音色。
谢蓁“哦”了声,弯腰进去搬,周蕴礼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腰,白色衣摆压进裤子里,将腰显得很细,很瘦弱。
她现在有九十斤吗?
哪怕再瘦弱,谢蓁也能自己搬起那两箱东西,不需要帮助,她侧头,“庭书哥,那我先上去了?”
周庭书过来一步,“要不要帮你搬?”
“不用,一点也不重。”
路过周蕴礼身边。
谢蓁颔首,淡而轻,仅仅像是对点头之交的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周蕴礼克制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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