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今天轮到你来照顾?”周蕴礼早就不记得这个规律了,“秀姨呢?”
“不清楚。”
秦漫漫将衣服塞给他,“你快走吧,尔恩我来看着,你连着在这好几天了。”
周蕴礼不推辞。
他走没多久,尔恩醒来,头上的纱布还裹着,衬得那张小脸苍白又虚弱,秦漫漫喂他吃下米粥,亲昵地摸摸他的小脸蛋,又要哄他睡觉。
尔恩睡不着。
便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秦漫漫,满是小孩子的童真,口吻也是同样的天真,“妈妈,只要我受伤就能跟妈妈在一起了吗?”
秦漫漫瞥他一眼,这一眼是没什么疼爱的。
“那也不能经常用这一招哦,只能这一次。”
她将手指贴到尔恩受伤的地方,轻轻抚慰着,“很疼的,何况摔得太重了,要不是爷爷,我们小尔恩就要破相了。”
尔恩好似听不懂这些,“破相可以跟妈妈在一起吗?”
“不可以这么黏着妈妈。”秦漫漫将手拿来,“蓁蓁阿姨对你不好吗?”
“好。”
“那为什么不喜欢跟她在一起?”
这对尔恩来说是答不上来的问题,他能见到谢蓁的次数少之又少,可如果非要有一个原因,一定是最直接的。
“因为蓁蓁阿姨不喜欢爸爸。”
这是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敲门声落下。
尔恩倏然从床上坐起,兴高采烈地张开手,“爷爷。”
周康是秦漫漫最大的风险。
可这个风险,是无可避免的。
周康眯着笑眼,过来捏了捏尔恩的小手,弯腰又摸摸他的脸蛋,“今天怎么样,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
“乖孩子。”
他跟尔恩说着话,秦漫漫沉默地坐着,等哄好尔恩了,预料中的对话浮现,“漫漫,咱们出来聊聊?”
秦漫漫坐着未动。
周康又重复一遍,“漫漫?”
这回她努力挤出笑容,跟着他出去,站在无人的廊道内,她低着头,喉咙堵着一股灼热的气,不断想起第一次见到周康的时候,那时他才三十来岁,没有皱纹,没有虚伪老派。
她躲在房门口,窥探着他跟自己的儿子介绍自己新找来的年轻老婆。
那是幼时的记忆了。
褪了色,像一张搁浅在杂乱抽屉里的老照片,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要说最深刻的,当是申嘉歆那张既清纯又仙气飘飘的脸蛋。
那是她在那个年纪见到过,最漂亮的女人。
申嘉歆当时怀孕六个月,挽着周康的手,骄傲又得意地向他的儿子介绍自己。
丝毫忘记了,自己只比眼前这个孩子大几岁而已。
周康每次去乡下看望自己的儿子,都会留下一笔钱,可秦漫漫却知道,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那笔钱。
而是认祖归宗。
等他们走了,她便跑过去,跟他坐在一起,幼音稚嫩,问着他,“周望哥哥,那个漂亮姐姐是谁?”
周望眼里常是朦胧的忧郁,好像根本没有快乐过,他回答,“那不是姐姐,那是我爸爸的新老婆。”
他也还是个孩子,却一次又一次见证了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薄情寡义,喜新厌旧。
他讨厌这个父亲,可父子亲情,哪里断得掉。
秦漫漫却跟周康没什么亲情可言,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有面具的,包括尔恩,只有面对周康,才是最真实的。
“听蕴礼说你还是不愿意见我?”周康冠冕堂皇的,“还是不能原谅我?”
秦漫漫低着头,“算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跟周叔叔你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尔恩现在在周家,我不想跟他的妈妈存着仇。”
“……仇?”
她欲哭无泪,“我跟您没什么仇,如果您真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每年多去周望墓前忏悔,不必在我面前做出一切烟消云散要补偿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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