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离镇子最近的医院都要一个小时。
送申嘉歆进抢救室,洗干净手上的血,谢蓁撑在洗手台前,思绪紊乱,浑浑噩噩。
想起周蕴礼时。
他便主动出现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
他好像比她还累。
坐在抢救室外的铁质椅子上,垂着脑袋,像是睡着了一样,手上的血还没有清理干净,还是鲜红色的。
那成了刺激谢蓁的东西,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以审视的态度看了两眼,提醒的也没有半分温度和感情,“不去洗洗吗?”
那是他的伤。
怎么可能洗得掉。
闻声。
周蕴礼抬眸,眸中一片寡情。
谢蓁只劝了一句,便在他身边坐下,鼻尖满是他身上的血腥气味,掩盖了本身的冷香。
出来的着急,她没带伞,淋了些雨水,衣着也单薄。
在疼得有些神志不清的状况下,周蕴礼还是担心她的身体,忘记了自己身上是件带血的外套,脱下来要给谢蓁御寒,稍靠近她,她的条件反射却是偏身去躲。
却又很快看到周蕴礼胳膊上被血浸染的袖子。
是伤口。
不是在申嘉歆身上沾染的血。
“你怎么受伤了?”
谢蓁伸手要去抓周蕴礼的胳膊,他也躲开,瞳孔空茫,分明疼得没什么知觉了,可心脏为什么还在疼?
“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要她的命?”
他不在乎自己的伤。
却要问个清楚明白。
“我没那样觉得。”
谢蓁要维持镇定,心底却一团乱麻,不知该怎么中和他们的关系。
申嘉歆受伤她是亲眼看到的。
周蕴礼拿刀她也有看到。
没有这样想过吗?那一定是假的。
周蕴礼也看得出来,对谢蓁这样的薄情漠然,顿感心灰意冷,自暴自弃起来,“我就是想要她的命,之前没有确定,现在确定了,有她在,我们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好在一起。”
谢蓁连否认都没有。
“难道就为了我们的感情,要折损一条人命?”
“你觉得她的命比我们更重要。”
“当然。”
她没有撒谎,实话贯穿人心,周蕴礼直着腰,胳膊无力,从他的角度,刚好俯瞰到谢蓁的发际线,圆润又整齐,边缘落着些细碎的绒毛,他还记得每次用指腹抚过那里痒痒的触觉。
甜蜜点滴成了砒霜,回忆一下,就痛一下。
“好,”周蕴礼点了点头,嘴上说着好,眼中噙着泪,“之后你可以专心护着她的命,不用在我们之间摇摆不定了。”
他起身。
渗透了血色的指缝在谢蓁眼前轻晃。
像是触及了她某根脆弱的神经,她握住周蕴礼那只手,喉咙像被绵密的湿沙塞住。
每出口一个字,就塌陷一点。
手指从谢蓁绵软的掌心抽出。
蹭掉了点点血迹。
周蕴礼又拿起那件被嫌弃的衣服,“包扎完,然后走。”
“……还回来吗?”
谢蓁的挽留总是那么不走心,就只是试探,像是在进行不重要的考试,考得好固然好,考不好也没关系,而周蕴礼,就是最不重要的那张考卷。
他的深情都狼狈起来,无处安放,“回来做什么?来叫那个女人妈妈?”
宽大的椅子上,谢蓁的身形是娇小而薄弱的,她仰眸,瞳孔黏带着清透水光,深处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那上面印着周蕴礼哀切悲观的样子。
他突兀一笑,像是笑自己,又摇头。
“蓁蓁,你不能这么糟践人。”
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也要跟她在一起。
唯有这件事,他不能点头,这关乎尊严,爱可以促使他做很多事情,但在爱里迷失自我,那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没有了谢蓁。
周蕴礼又成了独自舔舐伤口的那个人。
他什么都没有说,性情却跟随感情大变,恢复到了刚从雪山里出来的状态,冷情沉默,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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