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那个闸口一旦打开,痛苦便决堤般冲垮了理智,她泪眼汪洋,却没能让眼泪掉下来,极为缓慢地问:“蕴礼,你是不是恨妈妈?”
“像您说的那样,您也是受害者,我不恨你。”
这是实话,却只说了一半,周蕴礼忽然笑了下,在惨白的灯光下,那笑带着剧烈的痛楚,“可我没办法接受您诋毁我的妻子。”
“我没有诋毁她,我只是……”
“是,也许您并没有直言,可您的只言片语里,都是对她的不屑和轻视,她出身不好,爱财,还是申嘉歆养大的,您就认定她是个坏孩子,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您觉得您是在侮辱她,其实您是侮辱了自己。”
眼睛开始发紧,像是要流出眼泪,周蕴礼极力克制怒火与辛酸,郑重其事的,“您看到的只是她的一部分,她也有好,她走出过国门,作品拿过奖,同情全天下所有吃不饱饭的人,相比之下,我只不过投了个好胎。”
他的母亲还是流出了眼泪,像是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苦。
周蕴礼却不同情,“没有任何人能否定我的妻子,您也不可以。”
“妈妈没有否定她,你知道的,接受她,我也需要时间。”
“这两个月,就是我给您的时间。”
话到了这个份上,他不用再装乖孩子,“您如果不能接受她,我也不会回到那个家里了。”

夜里有些凉。
谢蓁开车回来,车后放着乐崽的航空箱,匆匆带着它回家,开了灯,沙发上有一团窝着的黑色影子,走近了看,才辨认出周蕴礼的样子。
谢蓁将猫儿放出来,拍拍周蕴礼的背,脸色有点惯常的苍白,身上也是冷的。
声嗓里带着点温柔,她声音就覆在他耳畔,“怎么回来了?”
周蕴礼翻了个身醒来,握着谢蓁的手往脸上放,“这么晚去哪儿?”
“乐崽刚才吐白沫,带它看医生。”
“……怎么不叫我?”
“你外祖母那儿怎么样?”
没吭声,周蕴礼只是摇头,不生不死地吊着,还能怎么样呢?
搁置在他脸上那只手又带到了腹部,周蕴礼缴着眉头,“疼。”
心沉了下,谢蓁要抽出手,“我给你拿药。”
“吃过了,还是疼。”
那是被病痛折磨着的周蕴礼,谢蓁深感无力,“怎么办,怎么才能不疼?”
她想帮帮他。
周蕴礼挪开了一小片位置,“躺下,我想抱着你。”
“在这里睡会生病的。”
他默默凝视着她,可怜得让她不忍拒绝。
拿了毯子来盖在周蕴礼身上,谢蓁才躺下,让他抱着,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划在他的眉毛眼眶下,又滑到嘴唇。
他脆弱的脸孔让她不敢用力。
睡前是在沙发上,醒来却是在床上。
谢蓁的睡裙不知什么时候套在身上,她被翻箱倒柜的声音惊醒,朦胧地看着周蕴礼坐在地毯上翻找着东西。
“你在找什么?”
周蕴礼不疼了,病容消失,样子又恢复到建康的时候,顿了顿,“找一块玉坠,你带回来的。”
“我带的?”
“……我看到过。”
谢蓁懵懂的表情真的像不记得了一般,周蕴礼不再追问,继续翻找,那对谈家来说是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要还回去澄清。
看他找得认真,谢蓁也开始回想。
她几乎没有买过玉器,那便是别人送的,“是有佛像的那块吗?”
“对。”
周蕴礼观察着她的表情,很懒散,漫不经心,说完翻了个身,“应该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那完全不像是对待贵重物品的样子。
周蕴礼跟着去找,果然跟一堆项链手链扔在一起,绳子都缴成了一团,缠绕在一起,解了许久。
这块玉坠他在床头柜里看到过,放置的很随意,根本没有引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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