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这里幽暗湿冷,窗户没有关,冷风嗖嗖吹进来。
墙体斑驳,光影昏花,泛着淡淡的发霉气味,脚下的台阶也很陡,周蕴礼没走下几节,便被周康喘着气叫住,“周蕴礼,你给我站住!”
这次他站住。
回过眸,眼底是一片黯淡,看着那个从小虐待自己的父亲一步步走下来,扶着楼梯扶手,仿佛阳寿已尽,每一步是在靠近黄泉路。
直到站在周蕴礼面前,努力直起了腰板,好似还是很要强。
“你就真的那么巴不得我死?”
周蕴礼眯起眼,不知他要来哪一套,“盼着你死的,不是我。”
对这个父亲,他是盼都懒得盼,盼他死,还是盼他康复,都没有,他只把他当成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周康似是知道他的意思,努力平复了呼吸,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病人。
“我知道他们都打我遗产的注意,你就不想要?”
和周氏的位置相比。
周蕴礼手底下那些权力还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当初没有真的竞争起来,是周氏高层股东的反对,并不是周康真的不想,他那些金钱地位,如果给了周蕴礼,就是如虎添翼,可他觉得脏,“我不稀罕。”
他侧过身,继续往楼下走,并不想跟这个将死的人多说什么。
周康扶着扶手跟着他,“可那是周家的东西,你也姓周。”
他并不想给姓赵的外人。
这是在将死之际,他悟出来的道理。
周蕴礼一声不吭,由着他一厢情愿说下去,“你对家里怀着恨,可你不该恨钱……再者说,你小时候,我并不是对你只有坏。”
有好吗?
也许是有的。
只不过太少了。
少的可怜。
在周蕴礼被申嘉歆毒打过后,周康心情好时看到,会嘴硬地骂他几句“没出息的东西”。
等年幼的周蕴礼抬头瞪他。
他又一巴掌下去,打得他眼冒金星。
打完了,却又给他一颗甜枣,将带回来的准备要给周庭书的好吃的给他。
周蕴礼非但不领情,还给扔在地上,满怀怨恨,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跑开,那时候周康一只手就能将他提起来,现在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行走,约莫是意识到了自己寿命不长。
他说的,都是之前没说过的话,“你不能怪我那么对你……你小时候,实在不讨人喜欢,加上你妈妈……”
“那不是我妈妈。”
周蕴礼这下顿住步,在阴森的楼道里,眼眸有着赤红的颜色。
他惯常喜欢淡化自己的恨意,但这份恨也很容易滋生,“如果可以,我情愿没有出生在这样的家中。”
“你就那么恨周家,恨你这个姓?”
周康脚下沉重,走到他身前的台阶上,“不管怎么说,你别忘了是这个家把你养大的。”
“我没忘记,所以我给了一笔钱,为你办丧事。”周蕴礼决心坚定,“此后这个家怎么样,跟我无关,逢年过节,我也不会在你坟前出现。”
他下沉脚步要走。
周康却头脑一热,伸手触碰他的胳膊。
楼梯很窄,并排走下两个人都困难。
墙壁上倒映着周康滚下去的影子,他蜷缩着,身体拱着,迅速翻落,迅速到周蕴礼还麻木着,滚落声便骤然停止,在他迈步想要下去查看情况时,一道冷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周庭书不知在哪里站了多久,有些困惑,有些担忧,更多的是对周蕴礼的失望。
“蕴礼,你怎么……”
推人是失手,并非周蕴礼的本意。
这样的高度,无非就是磕碰两下,最严重也就是骨折。
在周庭书眼里却严重至极,他忙推开周蕴礼跑下去,脚步飞快,跑了不知多少个台阶才停住,一阵死寂后,颤音从喉咙传出来,是难以置信地几声:“爸……爸。”
-contentend